2021年7月16日，中国的世界遗产记录传播项目暨中国世界遗产地全国摄影大展在福州展出。本次展览按世界自然遗产、世界文化遗产、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以及福建单元四大板块分类，共展出260多位摄影家拍摄的摄影作品。图为摄影展启动仪式。中新社记者 吕明/摄

3月15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出席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并发表题为《携手同行现代化之路》的主旨讲话，系统阐述了中国共产党关于探索现代化道路的认识，首次提出全球文明倡议，为推动世界现代化进程、促进人类文明进步提供了中国方案。

全球文明倡议提出的时代背景

当今时代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多重挑战和危机交织叠加。从力量对比看，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正在改变西方主导的国际格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提供的数据显示，按市场汇率计算，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经济总量占世界的比重从21世纪初的20%上升至2022年的44%，同一时期发达经济体的经济总量占比从80%下降至不足56%。历史经验显示，一个主导性力量的衰落往往会导致动荡。在上个世纪，人们已经见证了多个帝国的解体造成的冲突、战争和重大经济损失。进入21世纪之后，西方世界深陷曾经由他们缔造并主导的全球化的困局之中。一方面，技术和物质力量的极大发展创造了丰富的物质文明；另一方面，技术的发展也使得西方国家再度陷入自工业革命以来的困境，即很多工作被技术进步所替代。工人就业机会的丧失正前所未有地冲击西方社会的政治稳定和利益格局，并进一步导致西方的政客将国内矛盾转嫁到国外，加剧了新兴力量和守成力量之间的对抗。对于西方国家的政客而言，说服国内社会的“失败者”继续支持所谓自由民主这一套体制是一项重大挑战。对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来说，在一个动荡的世界中寻找新的稳定性力量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新兴力量和守成力量之间关系调整的空间也受到世界经济复苏乏力的影响。IMF提供的数据显示，按市场汇率核算，1980—2008年世界经济的年均增速为3.0%，2009—2022年世界经济的年均增速不到2.4%，期间还有两年是负增长，分别是2009年的-2.0%和2020年的-2.4%。IMF预测，未来5年世界经济的增速仍比全球化鼎盛时期低0.4个百分点。世界经济增速较好的时候，也是“蛋糕”做大的时期，尽管发达国家获得的相对收益有所下降，但从绝对水平看，还是在逐年增加，给西方社会提供较大的分配额，以安抚那些“失败者”。但是，一旦世界经济形势不好，且面临新兴市场的严酷竞争时，发达经济体从国际市场上能够拿到的收益势必缩水，就不容易分配给国内的“失败者”和“支持者”。总的来说，世界经济形势不好，导致可分的“蛋糕”减少，无论是国家间还是国内各社会群体之间的矛盾都将激化。在这种形势下，一个社会的文化和政治家的抉择就极为关键，是继续允许两极分化、弱肉强食，还是走共富之路、扶助弱者，就会极大地影响一个国家的内政和外交，乃至世界的发展方向。

数百年经济发展带来的重大挑战是生态环境的恶化。今年2月，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在其最新发布的报告中表示，一个多世纪以来，化石燃料的燃烧以及不平等和不可持续的能源和土地使用导致全球变暖，比工业化前的水平高出1.1摄氏度。这导致了更频繁、更强烈的极端天气事件，对世界每个地区的自然和人类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威胁。目前，世界上近一半的人口生活在极易受气候变化影响的地区，这些地区因洪水、干旱和风暴致死的人数是其他地区的15倍。联合国强调，各国迄今为止所做的工作和计划，无论是速度还是规模，都不足以应对气候变化。联合国认为，解决这一挑战的办法在于建立气候适应性发展的新模式，而建立这种新的发展模式需要植根于各国不同的价值观、世界观和知识，包括科学知识、本土知识和地方知识。人类社会同处一个地球上，应对气候变化毫无疑问需要强有力的政治承诺、协调一致的政策以及实实在在的国际合作。

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基于上述五方面的内容和特性，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指出，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这一新形态源于中华文明的历史传承。2020年9月，在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三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考古发现展示了中华文明起源和发展的历史脉络。我国考古发现的重大成就实证了我国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长期以来，国内和国际社会都有一些人对中华民族拥有5000多年文明史持怀疑甚至否定态度。为了消除这种疑问，在中国政府的支持下，中国学者花了极大的气力进行考古发掘，以新的资料和科学手段研究中华文明的起源、形成和早期发展。目前形成的科学共识是，中华民族5000多年文明史是真实可信的历史。由此，我们不仅深化了对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宏大进程的认识，也得以重新评估中国文化和文明在人类历史中的重大作用，增强了历史自信和文化自信。特别值得强调的是，通过对中华文明起源和发展的探究，中国学术界提出了进入文明社会的新标志——城市、阶级和王权，突破了西方学界长期坚持的“文明三要素”（冶金术、文字、城市）的判断标准。

中国长期坚持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生于公元前4世纪的中国哲学家孟子曾提出这样的论断：“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礼记·中庸》也说：“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这些重要论断事实上指出了中华文明的重要特质是承认并包容差异性、多样性，用现代语言来讲就是开放和交流互鉴。2014年3月，习近平主席在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发表有关文明交流互鉴的重要演讲，这也是中国国家主席第一次在国际讲坛上完整、清晰地向世界阐述中国对各国文明交流的看法，传递了极为重要的信息。近代以来，西方霸权在持续崛起的进程中，曾以文明的程度划分人类社会的等级，将自身界定为文明程度最高的社会，而将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归入半文明、野蛮状态，甚至称之为没有历史的社会。西方精英长期坚持的一项原则是文明社会有权利改造其他低等级社会，但这种文明观给人类社会造成了巨大的灾难。中国崛起为世界性大国之后，并没有像某些西方国家那样实施霸权。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演讲中指出，文明是多彩的、平等的、包容的。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

2022年12月31日，上海，中国球迷在跨年夜承包了世博会园区经典的“世博谷巨屏”致敬梅西，用灯光秀庆祝球王率阿根廷国家队在2022卡塔尔世界杯夺冠。视觉中国/供图

中华文明的自强不息和开放进取成为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精神力量。中华民族数千年间曾引领人类社会的发展，在近代大幅度落后，并遭致西方帝国主义列强的欺凌，一度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根据已故经济史学家安格斯·麦迪森整理的数据，19世纪中叶中国经济总量占全球的30%，但到了二战结束之初占比已不足5%，这一百年是中国文明巨幅跌落的百年。从那时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成为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梦想。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矢志不渝、上下求索，奔走呐喊、奋起抗争，逐步找到了实现中国复兴的正确道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取得了世所未见的长时期高速经济增长。世界银行数据显示，1978—2021年，中国人均GDP年均增速为8.3%，人均GDP从不足200美元增长至约1.3万美元，经济总量占世界的比重从不足2%增长至18.4%。中国不仅在经济上取得伟大的奇迹，同时在社会治理方面也实现了突破性发展。国际学术界曾提出过“贫困陷阱”“中等收入陷阱”等说法，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是社会层面的，即社会治理跟不上经济发展，出现了阻碍经济增长的利益集团，形成了各种类型的保护主义。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经验之一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以开放进取的精神推动各项改革措施落实到位。

中国共产党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领导性力量。中国各界精英在总结近代社会落后的原因时曾发现，领导集团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如果领导集团的眼光跟不上世界形势，不能站在全民族的利益考虑和谋划一个国家的发展，那么就不能起到带领本民族走上独立自主和不断发展的作用。中国共产党从诞生之时起，不仅将恢复中华民族的独立自主视作使命，也将解放全人类视作要实现的崇高使命。有了这样的初心和站位，中国共产党始终保持着强烈的学习姿态和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理念。也正是有了这样一种目标指引，新中国历代党和国家领导人都极为重视学习世界各民族的优秀文化。1956年，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作《论十大关系》的讲话时指出：“对外国的科学、技术和文化，不加分析地一概排斥，和前面所说的对外国东西不加分析地一概照搬，都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态度，都对我们的事业不利。”1984年，邓小平在会见日本客人时指出：“三十几年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关起门来搞建设是不行的，发展不起来的。”为了顺应世界发展大势，中国共产党不仅提出要做学习型政党，而且要求普通党员在各项事务上都要做表率，胸怀“国之大者”。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共产党人应“不断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坚持胸怀天下，积极回应各国人民的普遍关切，为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作出贡献。

全球文明倡议对于推动人类现代化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在《携手同行现代化之路》的主旨讲话中不仅提出了“需要什么样的现代化？怎样才能实现现代化？”的时代之问，也给出了中国的回答和方案。

首先，尊重世界文明的多样性以及坚持各文明之间的平等。纵观人类文明史，几乎没有哪一个文明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文明的兴衰是一个普遍现象，而文明的复兴是罕见的现象。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华文明历经5000余年而始终对人类社会产生影响，终究有其生命力和“密码”。这个“密码”实际上蕴藏在坚持文明的平等、互鉴、对话和包容之中。考古发现，距今5800多年前后，黄河、长江中下游以及西辽河等区域出现了文明起源迹象；距今3800年前后，中原地区形成了更为成熟的文明形态，成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引领者，各区域性文明也由此向大一统逐步汇聚。中国古代王朝的兴衰，不仅是中心和边缘互动的结果，也是汉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交融发展的结果。历史证明，正是这种交融发展才保证了中华文明的延续性。这一点对人类文明的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

其次，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当今世界有80多亿人口、200多个国家和地区、2500多个民族、5000多种语言。从一般意义上说，文明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总和，虽然对文明的表述通常集中在精神层面，但也总是建立在一定物质文明基础之上的。由于发达国家的人口占世界人口总数不足六分之一，经济总量也已快跌破一半，因而西方推崇的价值观不仅不适应其他国家的发展需求，也很难让其他发展水平的国家所接受。从占人口多数的发展中国家的立场看，更需要的是和平与发展。国际社会广为接受的事实是，国家间战争已经远远少于国家内部的战争，而爆发内战的多数是发展中国家，甚至大多数是低收入国家。如果没有和平安宁的内外环境，一个国家就很难集中精力发展经济，也就无从改善人民的生活状况，从而陷入恶性循环。因此，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不仅内部需要牢固树立和平发展的价值理念，也需要外部力量从和平发展的角度塑造一个良好环境。在世界经济复苏乏力、贫富差距扩大的时代，各国尤其要重视公平正义，否则动荡、动乱和战争将接踵而至。

再次，推动各国优秀传统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国式现代化充分证明，传统文化和现代化并非水火不容，而是要通过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之与现代物质文明、制度文明相匹配。任何一个社会的发展并不是齐步走，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走上共同富裕道路。每个国家内部总有先富后富，既有先进人物和先进地区，也有落后分子和落后地区。但是，这些人物也都是在共同的土壤中成长起来的，彼此之间有文化上的联系，因为文化可以跨越时空而存在。推动人类现代化发展的新道路，各国应求同存异，立足于本国国情，努力让各个地区和阶层都跟上时代步伐，从现代化的发展中获得更美好的生活。

最后，加强国际人文交流合作，构建全球文明对话合作网络。上世纪90年代末，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将2001年定为“文明对话年”，倡导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对话。当前，在不确定性上升和大国博弈加剧的时代，西方不少国家出台了排斥、限制和禁止国际人文交流的措施。面对这些情况，更应该创造更多的机会、平台、条件和机制，推动不同文明的交流对话、包容共存、交流互鉴。全球文明倡议应势而生，人们期待它成为继“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之后的又一项全球性公共品，在丰富人文交流内容，拓展人文合作渠道，促进各国人民相知相亲，共同推动人类文明发展进步方面发挥更加积极有效的作用。

（作者：钟飞腾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社科院地区安全研究中心主任）

（责任编辑：陶恒）